直銷業增值稅政策初探

　　備受關注的《直銷管理條例》已經于2005年12月1日起生效，這標志著中國直銷市場的正式全面開放。作為一種特殊的經營模式，直銷無疑對現有的稅收征管水平提出了很大的挑戰。以筆者所在的深圳市福田區轄區內約2000戶安利經銷商為例，2005年上半年，國稅部門工作人員在對其進行重點檢查時發現，已經辦理稅務登記的安利經銷商中竟有95％以上長期不申報增值稅、不開具增值稅發票也不建賬。其理由是：安利公司已經繳納了增值稅，而其只是幫安利公司代銷貨物；而且所銷售的安利產品在銷售過程中是按原價購進、原價售出，并不存在增值。因此，不應該繳納增值稅。雖然后來經稅務部門反復解釋相關政策法規，加之安利公司配合稅務部門開展廣泛宣傳，經銷商最終接受了國稅部門按照安利公司提供的銷售數據對其進行的核定征收，但安利經銷商增值稅零申報案的發生絕非偶然，由此暴露出目前存在的一系列造成征管困難和稅源流失的問題。

　　存在的問題

　　(一)直銷行業本身特點帶來的弊病

　　1．不在固定店鋪銷售

　　《直銷管理條例》(中華人民共和國國務院令第443號，以下簡稱“443號令”)第一章第三條規定，直銷是指直銷企業招募直銷員，由直銷員在固定營業場所之外直接向最終消費者推銷產品的經銷方式。筆者認為，不在固定店鋪銷售這一直銷行業的最主要特點是造成稅源流失的重要原因。以安利公司為例，其經銷商多半是個人兼職經營，流動性很強，注冊地多為臨時租用地址，聯系電話也經常變動。通常情況下，經銷商使用電話聯系或直接上門服務的方式推銷產品；針對的客戶往往是其親戚、朋友、鄰居、同事或通過這些人認識的個人消費者。沒有固定營業場所的私下交易，使得稅收管理沒有依托，自然也就增加了稅收管理的難度。

　　2．現金交易多且多數不開發票

　　由于直銷直接面向最終消費者，而且銷售往往在一對一的溝通下完成，因此，幾乎100％的直銷都會選擇現金交易。由于直銷買賣之間存在大量的現金流動，且不需要開具發票，因此，客觀上增加了稅務部門統計真實銷售額的困難，從而造成稅源的流失。稅源流失的途徑有兩種：一種是從直銷企業中流失，如非規范的直銷企業有意隱瞞銷售；另一種是從直銷企業的經銷商那里流失，這一現象即使在較為規范的直銷企業中也會發生，即雖然企業銷售額是真實的，但經銷商卻不如實申報納稅。在實際工作中，相比第一種情形而言，第二種情形更為常見。

　　3．從業人員素質不高、納稅意識不強

　　由于直銷從業人員進入門檻很低，直銷企業對其一般沒有學歷和從業經歷等方面的要求，多數直銷企業甚至規定，只要購買一定數量的直銷產品，就可以成為該企業的直銷員。這導致從業人員素質參差不齊，主動納稅意識不強。

　　 (二)相關法律法規內容的不明確

　　目前我國對一般納稅人實行進項稅額抵扣制度的增值稅制度，對于一般類型的企業比較合理，但對于直銷企業卻不盡合理。因為它的銷售額并非是企業全部銷售的真實數字，而是其中有相當一部分是直接返還給直銷從業人員的獎金。以安利公司為例，安利營業代表每銷售一件產品就可獲得該產品定價的20％(稅前)作為“顧客服務報酬”：從扣除20％后的凈營業額中，還可以獲得3—21％不等的傭金。另外，營業主任、經理還有“市場開拓經費”，即該主任或經理培訓輔導的營業代表們銷售總額的9％。由于這些獎金直接與產品銷售掛鉤，并涵蓋在安利公司銷售額之內，因此，從理論上看，直銷企業的真實銷售額應該是銷售額的賬面數字扣除直銷人員獎金或者是部分獎金以后的余額。但對此，《中華人民共和國增值稅暫行條例》(以下簡稱《條例》)及其實施細則中并沒有明確說明。實際上，具體操作方式往往是由直銷企業和稅務部門協商解決。在這種情況下，隨著443號令的正式頒布實施，直銷企業會越來越多，稅法的滯后性也會越來越明顯。

　　這種影響還不僅僅局限于直銷企業，還有成千上萬從事直銷的經銷商隊伍。增值稅的實質是對商品生產和流通中各個環節的增值額征稅，對于一般類型的銷售商來說，由于商品進銷有差價，這一計征方式當然合理。但是，對直銷企業的經銷商而言，如果機械地以銷項減去進項計算，從表面上看似乎存在不合理之處，如本案中經銷商的“原價購進、原價售出”的觀點。但實質上并非如此：一般類型的經銷商主要通過將購進商品提高價格出售獲取收入；而直銷企業的經銷商雖然是將貨物原價售出，但直銷企業發給經銷商的如上文所述的各種獎金實際上相當于降低了經銷商進貨的價格，而且大部分經銷商的銷售行為實質就是零售。因此，直銷企業的經銷商也應視同商品零售環節繳納增值稅。對此，《條例》及其實施細則也同樣沒有明確說明，從而造成了部分安利經銷商的誤解。

　　完善建議

　　首先，最根本的措施就是要進一步完善增值稅相關法律法規中有關直銷的規定。具體而言：一是要明確直銷企業中銷售額的確定，允許直銷企業計算銷項稅額時在銷售額中剔除正常支付給經銷商的各項獎金。所謂正常支付就是要符合443號令和相關法律法規的規定，如獎金比例不得超過銷售額的30％、團隊計酬不予扣除等。二是要明確從事直銷的經銷商，如果達到一般納稅人資格時其增值稅如何計算。如銷售額的確定、可以抵扣的范圍和扣除標準以及從直銷企業獲得的獎金如何從進項中扣除等。

　　其次，根據我國直銷業目前發展的狀況，在多數從事直銷的經銷商經營規模不大且不愿意建賬的情況下，可以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稅收征收管理法》第三章第三十五條關于“稅務機關可以對納稅人實行核定征收的六種情形”的規定，對其采用核定征收的方法。核定稅額的依據應當是經銷商的銷售額，這個數據可以由直銷企業向稅務部門提供。這樣不僅能夠避免隨意核定，而且能夠避免征納雙方之間的直接矛盾，更有利于稅務部門征管的便利。但這種做法的一個重要前提就是直銷企業的規范經營和充分配合，對此，稅務部門應加強相關法律法規的宣傳力度。

　　此外，由于大部分直銷從業人員都屬于小規模納稅人，以目前稅務部門的人力資源配置，不借助任何外部力量想要實現對其的精細化管理幾乎是不可能的。對此，筆者認為，一種可行的解決方法是充分利用直銷企業的資源優勢，通過與直銷企業簽訂委托代征協議，由直銷企業代征稅款。這樣做，不僅可以實現稅款的源頭課征，最大限度的避免了偷漏稅；而且可以減輕稅務部門的工作量，使稅務人員能夠集中精力加強對直銷企業的管理，促進直銷企業的規范化。